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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浪來了

 

 

我不喜歡稱台東為後山,太陽最先親吻的大地怎會是自認為「前山」人眼中的「後山」呢?我也不喜歡用台灣最後一塊淨土來形容台東,因為聽起來台灣其他地方好像髒掉廢掉毀壞掉,讓最後一塊淨土的美稱似乎獨於清高,況且, 過於美好的事物如同紅顏薄命,更加地易碎。

很難用什麼樣的觀點來形容台東,畢竟我才剛成為這裡的一份子,將自己「擬態」為台東人或許是個方法,不一定要黝黑皮膚或瞳鈴大眼,因台東本來就是多族群的融合之地,原住民、客家人、閩南人、新住民都有,光原住民又分為七個不同的族群,外表並非判斷台東人的標準 ;更不需用怪腔怪調去假裝原住民腔,那只會引來訕笑,外人是學不來那種腔調,就像外人總是學不來台東人的生活哲理。

那要如何成功擬態台東人,而不是只用車輪輾過台東柏油路面,用墨鏡後方雙眼掃過的觀光客呢?定居台東是個務實的方法,當然你我未必要住到台東成功鎮,就能「邁向成功(鎮)之路」,隱身在台東,擬態就成功了一半。

務實是台東的最佳寫照,先別提那些衣著光鮮亮麗又打著洋傘的觀光客,台東路上多半是包的密不透風準備從事農務或派工的人們,他們騎著機車或開著小發財車,身上有時沾有泥土或大地的芳香,嘴巴還留有暗紅色汁液的痕跡,綠色的果實吐出紅色辛辣的汁液,台東就在汗水與檳榔味中甦醒過來。

我這個人也很務實,為了擬態為台東人,我在K村租了一間洋房,這是間退休老師蓋的洋派屋舍,在K村這個卑南族部落中略顯突出,其實早有不少外地人在K村定居了下來,卑南族朋友也欣然接受這些新鄰居,頗有台東族群融合的縮影。能在卑南族部落中定居超乎我的預期,這是台東送給我這外地人最佳的見面禮,就算一整天待在部落不出門,賣菜車的音樂廣播、鄰居的狗吠,以及週日教堂的禮拜讚美聲,拼貼出一幅台東風情畫,我有幸成為畫中一份子,而我是畫中一道來自台北的白浪(百浪)。

又一個百浪,在台東了!

 

關於百浪:

早年居住台灣東部與南部的原住民稱漢人為「百浪」(或白浪),一說是由閩南語中壞人(歹人)諧音而來,來源說法眾說紛紜,但用歹人來稱呼漢人絕非讚美,除了帶有原住民式幽默,甚或意味著早年原住民受到漢人的文化衝突與欺壓,所以用百浪來稱呼漢人,其實等同於漢人稱呼原住民為蕃仔,兩者都並非是讚美之詞,而是在言語中帶有輕蔑或不尊敬之意。不過時至今日,百浪之詞不再如歷史般沈重,反成為今日漢人自嘲或原住民幽對方一默的詞句,看待百浪與歷史,輕鬆詼諧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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